记者:从2015年召开扎西会议80周年至今,时间又过去了十年。我们看到,“一馆三址”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这期间,你还做了哪些工作?能举个例子说明一下吗?
卓家勇:这十年的工作经历,真是一言难尽。要讲好扎西会议故事、扩大扎西会议影响力,就必须深入挖掘扎西会议背后真实发生的历史细节。
作为半路出家进入文博领域的新人,我缺乏专业知识,初期主要负责日常管理。但每一位参观者都满怀期待,他们提出各种问题,想了解扎西会议的相关知识。怎样介绍扎西会议,并准确阐述几个会议之间的关系,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是个不小的难题。于是,我主动向老馆长、老同志请教,一头扎进长征史料的研究中。
搜集整理有关扎西会议史料、文物,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工作。我曾尝试搭建互联网平台,邀请各级党史专家开展学术研讨,但因缺乏经费,从制作聘书、注册域名到支付专家咨询费等均无着落,最终计划只能搁浅。但是,我并没有放弃,只要有机会,我就主动拜访各地专家,通过实地交流推进研究工作。慢慢地,许多历史细节逐渐清晰。以“博洛交权”事件为例,这是毛泽东同志在党中央尤其是军事领导地位得以确立的关键节点。2018年9月,针对部分学者提出的“博洛交权会议于上午召开”的观点,我在遵义参会期间,专门向遵义会议纪念馆副馆长费侃如请教。费老凭借他对长征史的研究,指出红军在长征行军途中从来没有早上开会的习惯。这一论断不仅是对上述观点的有力回应,更从侧面佐证了“博洛交权”的地方正是威信县水田寨花房子。
后来,我专程到云南省博物馆拜访徐继涛研究员。徐继涛是最早将范金标、陈昌奉等曾参与红军长征且途经扎西的老同志邀请至威信,实地指证扎西会议召开地点的人。在本地,我还请教过冯寿芳等党史专家。此外,2004年,云南大学教授赵力中为扎西会议纪念馆创作了一幅油画。这幅油画再现了当年红军长征经过扎西时的宏大场面,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记者:扎西会议纪念馆有多少珍贵文物?这些文物背后有什么鲜为人知的故事?
卓家勇:2020年中华文明国家文物基因库开展采集工作时,扎西会议纪念馆入库文物达77件,其中包含3件国家二级文物以及8件国家三级文物。值得一提的是,馆内的马克沁重机枪、手摇发电机、发报机3件文物目前正在中国共产党历史展览馆借展,大家现在看到的为复制件。
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床棉被的故事。可能大家都知道湖南汝城发生的“半条被子”的故事,却鲜有人知晓在云南扎西也流传着一段关于“一条被子”的故事。刚到纪念馆工作时,我被一床破烂不堪的棉被吸引住了。询问同事后发现,大家对它的来历知之甚少。为了弄清这床棉被背后的故事,我带领团队多次前往旧城镇天蓬村拜访熊正林老人。每次去,我们都会给老人带一点小礼物,比如苞谷酒、香烟之类。渐渐地,老人被我们的诚意打动,开始讲述那段尘封的往事:1935年2月7日,大雪纷飞,红军将领徐策率部途经天蓬村上河坝时,发现路边茅舍中有位妇女即将生产,身上仅披着一条单薄的秧毡。徐策当即安排卫生员为其接生,并将自己的棉被留给这家人御寒。这位妇女顺利生下了一个男婴,这个男婴正是熊正林。可惜,熊正林的父母早逝,他由爷爷奶奶抚养成人。这床珍贵的棉被被熊正林一家珍藏了40年,并于1975年捐赠给扎西会议纪念馆。
征集文物的工作一直在继续,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前段时间,一位79岁的老人主动将当年川南游击纵队用过的一张小圆桌捐赠给纪念馆。老人说,这张小圆桌放在家里,几代人后或许就会消失不见,但捐给纪念馆,这件文物背后的故事就能一直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