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杨 明 唐龙泉飞 毛利涛 文\图
穿过昭通城月牙路与昭阳大道交会处,那里曾经蹲伏着的那只被市民戏称为“老孔雀”的雕像早已拆除,民以食为天的鼎,还是生活的基本要义。月牙路、顺城南街、建设南街、启文街几条街交会的路口,一座街心花园,将昭通老城的过去、现在、未来串联在一起,时间以出其不意的方式,捎走古城的历史辉光,并将这些沉淀下来的辉光洒向古城的街巷。
昭通城的东升街,是一条由东南向东北方向不断抬升的街,把岁月的愿望不断延伸,微微向上的角度渐次打开时代的不同场景……
(一)
那些林立的建筑,分布在街道的两边,如今的昭通古城仍未跳出以街为市的民生图景,那些散布在城市中心的老街老巷,将昭通老百姓的愿望不断托举。
昭通古城以镇署衙门为中心,向东南西北4个方向辐射,设四道城门。古城的街道也按4个方向修建街道闾巷。从整体构架上,设正街、中街、顺城街。正街有四条,东正街从抚镇门至后围墙,又名大升街。历史上的大升街,与昭通城市的地势有关。从东南向东北方向逐渐抬升的街道,后来被命名为东升街,既有群众对未来的期盼,也蕴含“东升”的意趣,指向的依然是美好的愿景。
作为昭通古城唯一的一条升街,东升街从启文街的一个巷口开始,正对具有永远安宁寓意的永安街。走进略显狭窄的街口,街两边多年前以街为市的场面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以砖砌为主的高大房屋,那些房屋多数都是昭通人才懂的“接山”房屋(共用一面墙壁)。在寸土寸金的老街,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土地资源建设房屋,很多人家都默许这种处理方式,这才有了东升街南端房屋肩并肩的样态,勾肩搭背的房子亲密得让与之平行的建设南街在经过三官庙农贸市场时不得不突然转身,略微向北而行。东升街无暇理会建设南街的羡慕、嫉妒,继续往前行,左边的巷口通往启文街,右边的巷口通向建设南街。
小巷深深浅浅,有回旋的余地。一些房子在时代的注视下,面面相觑。东升街171号附5号的对面,一个高出地面的花台里种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无花果树,虽缺少养分,但仍倔强生长,青绿的无花果在叶片下,泛着岁月的晕染。
小巷的斜对面,东升街悄然延伸,在七弯八拐后,终于在启文街一个不起眼的巷口戛然而止。
(二)
作为一条升街,东升街一头连着民生,一头系着愿望。从昭通古城北面嫁入这里的一名老妪,曾听说在100多年前,街道两边房屋稀疏,更多的是从各地来赶集的人拥挤在这里,人背马驮的苞谷、洋芋、大豆等维系百姓生活的粮食从建设南街涌入,摆满街头。东升街上,因农民售卖农产品,街道就此热闹起来。
满足了基本的生存之需后,尊师重教的理念成为一致的认知。当时名噪一时的昭通师范学校附属小学(后更名为昭通市实验小学)应运而生,也就是现在的昭阳区第六小学,但很多昭通人还是习惯称之为:六小。
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商人陈吉贞把江南会馆、财神庙一并拆除,建为学校,也就是后来的昭通地区师范附属小学(昭通市实验小学)。在那个特殊的时期,学校的设立、儒家文化的广泛传播、科举考试所需的考棚,都对昭通的文化教育作出了重要贡献。儒学兴起后,昭通地区师范附属小学作为启蒙之地,吸引了很多人的关注。大名鼎鼎的姜亮夫、张希鲁、谢饮涧、萧瑞麟等昭通籍名家大儒学者从昭通走出去,一代接着一代,人文蔚起,使昭通成为“儒学南渐,士人良多”的文化沃土。
穿过悠长的巷道,站在文渊街和东升街的路口,映入眼帘的是昭阳区第六小学的大门。在智能化设施完备的学校东侧,古树参天的校园里,曾经有几块勒石碑,记载着学校的历史,碑上内容有劝学、训诫,也有对未来的憧憬。如今,掩映在花草树木下的石碑,泛着岁月的辉光,那些深深浅浅的文字,伴随着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走过一个个春夏秋冬。
课余时间,很多孩子在校园里奔跑嬉戏,他们对于勒石碑是好奇的,会在这里短暂驻足,却不太懂这些碑刻的意思。多年以后,这些孩子将会走出校园,走向更高的学府,然后走向社会,如果在故乡昭通工作,他们还有机会再次走近这些碑刻。
东升街不屑于理会时间留下的时代记忆,迎着阳光穿过文渊街、建设南街,一头扎进自己的北段。这里是一个热火朝天的建设工地,原来是昭通市实验中学(更早为昭通地区第三中学)的所在地,曾经有让世界为之惊诧的文物。据《昭通志稿》记述,清雍正八年(1730年),昭通总兵徐成贞在城南八仙营建设昭阳书院。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昭通知府孙思庭将昭阳书院搬迁至文渊街黉宫左面,起名凤池书院。后多次重修,建藏书楼,至民国年间并入省立第二中学,后为昭通地区第三中学(又更名为昭通市实验中学)。另设义学、劝学所等。
文化的力量是无穷的,汉孟孝琚碑、霍承嗣墓壁画等为昭通古城的历史提供了实证。
现在,偌大的原昭通市实验中学校园,正在恢复重建昭阳万寿宫、龙志桢公馆、昭阳文庙等历史文化建筑。作为古城改造的重大项目,改造完毕后将对外开放,成为昭通文化古城的重要组成部分。
(三)
读书改变命运的道理在刘远福身上却是另一种镜像。在东升街与文渊街的交叉路口,刘远福在这里开着一家叫“元气炒货”的小店,或为民众炸苞谷花、米花,或为昭通群众炒熟制作昭通酱的黄豆,以此维系着一家人的基本生活。在炙热的炭火上,黑乎乎的老式炸锅不断转动着自己命运的齿轮。“嘭”的一声闷响,一锅鲜香的苞谷花或米花出锅了,这是昭通独有的味道,也是昭通人曾经在逢年过节才能享受的味道。现在,这样传统的炒货已成了边缘化的产业。已过知天命的年纪的刘远福和家人还在经营这门营生,小小的店铺,简单的炒作,供养了7个孩子上学。如今,大儿子已工作,成为一名公务员,其他几个孩子也有了自己的事业,最小的孩子还在读小学。刘远福每天有几百元的毛收入,维持生计不成问题。作为昭通城市郊区的农民,曾经靠摆地摊炒苞谷花的他在城里买了房子,最大的愿望是每一个孩子都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从昭通城南宏学路带着几十斤黄豆来的刘莉,退休5年来,大部分时间都在为孩子和亲戚朋友制作昭通酱、香肠、血豆腐等昭通人的“最爱”。入冬后,更是乐此不疲。远在天津读博士学位的女儿成了她最大的牵挂,在昆明居住的父母是她割舍不掉的情感纽带,每年她往返于天津、昆明、昭通,带着大包小包的昭通特产在几个城市间奔波。“家人喜欢。”炒好豆子的她,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在刘远福的帮助下,将炒好的豆子搬上车,开着汽车消失在昭通城市逐渐多起来的车流中。
时光的车轮不停地往前走。在东升街北段一幢房屋前的屋檐下,恣肆开放的花朵在冬日的阳光下,格外显眼。
民生的愿望举过头顶,东升街的房屋不再是多年前老百姓敞开的门扉,而是高大的砖房。在这里生活的老人很热情,也很健谈,他们说着街巷的过去、现在,聊着家长里短,问询古城的未来。
(四)
岁月为东升街打开了一扇又一扇门,逐渐多起来的居民,也在打开一扇扇窗。升街的时代意义是彰显经济社会向前、向好发展,在群众身上则体现得更具体、更实在。上扬的街道走势,让老街居民的房屋更拥挤,高大的房屋对排着,街道虽然不太宽敞,但骑着电动自行车、自行车行驶却绰绰有余。仔细观察,对门而开的房屋,总是要错开一些位置;一条街道上的居民,总是有着一些差别。老人居住的房子大多没有什么粉饰,却透着温馨,充满了生活气息;上了年纪的老人随儿女生活,这些平时紧闭的房门,只有在周末或者闲暇之时才会打开。一些位置较好的房屋,成了店铺,因为不临街,大多是一些堆放货物的小仓库。
东升街一路向北,在昭通城东的步行街口短暂停下后,又继续前行。戴着墨镜和老伴逛街归来的田鑫华,已经82岁了,岁月的风霜将他和老伴的头发染得花白,他们却不太在意。老人说他年轻时经常穿过城门洞,看看青砖垒造的城墙和高耸的城楼。他们从同一个企业退休后,领着近万元的退休金,居住在与抚镇门广场一箭之遥的地方,儿女都在昆明工作。长期定居于此的他们,对于未来没有更多的考虑,只希望在昆明的儿女和孙子能够回来看一看他们,也看一看昭通的变化。
东升街在抚镇门停下,这里的老城门拆除重建后,气势恢宏的城门矗立在东升街、云兴街、朝阳街的交会处。“夫固谓君训众而好镇抚之,欲训众者能无镇抚之好乎?”《左传》中的“抚镇”之意,很多人是不甚理会的,它寓意着经济发展、社会稳定、百姓安乐……
作为昭通与外界交融的历史脉线上的老建筑,抚镇门将东升街与北段的集贤街、德育街,东边的东正街、东后街逐渐连为一体,让这些老街老巷在不断前进的时代步伐中盛满群众的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