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丽的新著《西南书:一个人的地理志》,是一部读来兴趣盎然,读之受益良多,读后回味无穷的散文集;是一部值得所有关注故乡前世今生的人阅读的乡情书,无论是漂泊在外的游子、四海为家的异乡人,还是无根的外来者以及从未离开过故园的人,都可以从这本书中获得温暖的慰藉。
书中有10余个篇章,其中在《在故乡里生活的他们》中有一段文字:“我频频地回顾属于自己血脉来处的西南方向,这是一种朝向家乡的姿态——双脚踩在某地,看向地平线,以一种朴实的、敬畏的姿态,试图赋予这个词以所有的地理细节。记得的就还原,已然失去的就尝试补上,以图拼凑起记忆的完整、故乡的完整。”怀着虔诚之心和重塑完美故乡的宏愿,乔丽以矫健洒脱的记忆之笔,耐心地追根溯源,生动细致地描摹出她的生养之地——那个迄今仍处于嬗变中,令人神往的边城瑞丽。在《雾起之地》中,乔丽认真地爬梳史籍,执着于探寻一代傣王思行法家族“麓川的荣光”和黯然远去的背影;她甚至不畏艰险、跋山涉水去探访其灵魂之所系瑞丽江源头。
乔丽以诗意的文字引领读者在她的西南山水间漫游或穿越:从滇西南瑞丽到滇东北昭通,从昆明滇池边到大理洱海畔,从秀丽的群山到巍峨神圣的梅里雪山。她有时沿着游圣徐霞客的足迹探访鸡足山,有时则跟随茶友远赴临沧深山寻茶问道。就是在如此逍遥自由又充满探险意味的行走中,乔丽通过自己的慧眼和如话家常般的娓娓言说,让读者身临其境般领略了彩云之南诸多原生态的绚丽风光、灿烂的民族民间文化,深切感受了厚重的古滇文明气息和少数民族独特的民风民俗。
《西南书:一个人的地理志》绝非一部简单的抒情游记。该书固然蕴含着“个人地理志”的迷人趣味,但实际上是一部关于作家乔丽本人独具传奇色彩的身心成长史:在10余篇记忆与现实完美交织的瑰丽华章里,读者能清晰地看到一个自幼叛逆的女孩,是如何一步一步地走出心灵的沼泽甚至黑暗的深渊,在一次次离乡和返乡的过程中,终于脱胎换骨般获得新生,最终通过自我净化、升华并成长为一个满怀责任和使命担当的民族作家。诚如,一生都在试错的乔丽所言,“我要大漠孤烟,我要密林高山,我要大地为我丈量出今世这具皮囊所能抵达的高度与宽度。”“我试图呈现自己的所见与成长,以此完成记录一个傣族人在某段历史时期的生存和成长状态。”尤其令人钦佩和感动的是乔丽勇于向读者敞开心扉,讲述她鲜为人知的艰难过往,坦诚书写其原生家庭和个人不堪回首的往事。
“每一个人,都是被关在故乡里的人。”乔丽感慨地说,“偏偏,一转身离开的,要付出一生的思念来偿还。”某种程度上,不擅长告别又不断告别,半生都在出走,习惯了在故乡和异乡之间往来奔波的乔丽,是故乡灿烂的民族文化和神奇的自然山水,给了她书写的勇气、智慧和源泉。身在异地的她将用余生频频回望精神的原乡,无论是赞美故乡,还是以文字祭奠那些永恒的逝去——“我必须为它写点什么,留下点什么。”
◆ 凌之鹤